十五年的入赘生活，十年戴绿帽日子，五年做牛做马付出，最后只得了一张三万元的劳务费欠条。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窝囊废，窝囊废，窝囊废，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窝囊废。”

大清早不到九点，赵晓霞就开始她的日常“亮嗓子”生活，她甚至连床都没有起，就已经闭着眼睛开始骂人。

我从厨房端出一杯热水，放在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窗前。

从五年前我就已经被禁止进入她的房间，即使打扫卫生，也要等她出门才能打扫。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赵晓霞穿着玫红色吊带睡裙，胸前风景一览无遗，她旁若无人的去卫生间洗漱，一个眼神都不曾放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扫地，刚要准备去厨房做饭，就听到赵晓霞像一只乌鸦叽叽喳喳开始叫：“我昨天那件连衣裙你给我洗了没有？”

“洗了，在阳台晒着呢。”

“董辰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和你说了这件连衣裙是高龙龙送给我的真丝款式，是不能机洗只能手洗的，我看你不是个窝囊废，你还是个脑残。”

赵晓霞手里摸着那件连衣裙，嘴里嘟噜个不停，各种难听的话语不绝于耳。

“这下怎么办？

我还要穿着这件连衣裙去见高龙龙呢，你真是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你去死好了。”

她抚摸着那件连衣裙，就像是在抚摸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但她嘴里的话，却像是在说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无论她如何羞辱我，对我来说宛如家常便饭般习以为常。

儿子赵亮从房间里出来，我赶紧端上早饭，只有看到儿子，那颗焦躁沸腾的心才有片刻安宁，我堆着笑脸：“赶紧吃饭儿子，马上上学就要迟到了。”

儿子赵亮打了个哈欠，脸上写满不耐烦，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嘟囔道：“怎么又是煎蛋，你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早上起床我要吃汉堡？

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他不满的将盘子往前一推，双手抱着膀子，左腿像个小流氓一样开始晃荡，语气全是抱怨。

“妈，给我一百块钱，这饭说什么我也吃不下去。”

“你怎么不让你那个死爹给你钱？”

“我爹？

我爹就是个穷鬼，他有个屁钱，赶紧给我上学快要迟到了。”

儿子赵亮将手放在桌角，不停地拍打着桌角，用这种方式宣泄着他的不屑。

赵晓霞随手丢给他一百块钱，径自坐在桌角开始吃早餐。

儿子赵亮拿着一百块钱，欢呼一声飞速跑开，书包斜斜挎在他的肩膀，轻飘飘随着他身体的幅度上下抖动。

我皱着眉头看着儿子跑远的身影，刚要开口和赵晓霞说说些什么，岳父岳母就从房间里走出来。

岳父赵向飞手里拿着智能机，居高临下的使唤着我：“哎，你去把我的老花镜拿出来。”

“先回房间把我的外套拿出来，这天还凉了呢。”

岳母紧了紧睡衣，看都不看我。

闻言我只能放下手中刚拿起的包子，跑到卧室去给他们找物件。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他们口中的窝囊废，哎，穷鬼，说的是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我董辰东嫁到这个家已经足足十五年。


用嫁这个字眼，似乎有些刺目，但却格外贴切。

因为十五年前，我入赘到赵晓霞家里，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了人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防备与算计。

而如今我的生活更是一塌糊涂，说出去都令人耻笑的那种。

等安顿好他们所有人，饭桌上的早餐早已凉透，我刚要端起还有些温热的粥，就听到门铃声叮叮叮的响起来。

赵晓霞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穿着酒红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踏踏踏去开门。

进屋的男人叫高龙龙，是我妻子的男朋友，哦，不对，应该说是我前妻的男朋友。

俩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我低着头假装没看到。

可有时候，你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却有人始终看你不顺眼。

高龙龙左手搂着前妻赵晓霞的细腰，右手点了一根香烟，那烟弥漫在客厅里，雾气蒙蒙令人作呕。

我分明记得，刚结婚那阵赵晓霞严令禁止我抽烟，说自己闻到二手烟恶心，可如今她却对高龙龙搂着她抽烟，习以为常。

“哎，哎，说你呢，你怎么还不走，都离婚了，赖在前妻家里干什么？

不要脸啊？”

这话是对我说的，但是我丝毫不想搭理他。

假装没听到，自顾自开始收拾碗筷，高龙龙见我没理他，一向被人推崇的他，脸色大变，上前一把将我手里的碗摔倒地上。

“你这个窝囊废，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啊？”

“你想让我离开，可以，给我补偿金。

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十多年，赵晓霞还出轨在先，说什么她也要补偿给我一些钱，我才能走。”

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和高龙龙平视。

话音刚落，岳母就从沙发上蹦起来，嘴角的黑痣渲染着刻薄：“你要钱？

你凭什么要钱，我们王家供你吃穿十多年，没给你要钱就不错了，你还给我们要钱？

去你XX的XX。”

“董辰东，如果你是因为离婚没给你分钱而非要赖下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绝不可能。

咱俩名下没有夫妻共同财产，都没钱怎么分？”

赵晓霞仅仅挎着高龙龙的胳膊，那双桃花似的眼睛全是戏谑。

对啊，我和赵晓霞在一起十多年，到了离婚的时候，名下竟然一毛钱都没有。

我这么多年的工资全额上缴，可到最后，赵晓霞嘴巴一张一合，开口就是全都用作家用没了。

我们现在买的这套房子，用的也是岳父的名字，他们全家吃花全是我的工资，赵晓霞的工资被他们收起来，一分钱都不拿出来。

什么夫妻共同财产？

根本就是他们早早算计好的事情。

“我不管这些，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说好了，你给三万块补偿金，我就从家里搬出去。

如今你不给钱，我肯定是不会搬出去的。”

在高龙龙面前，我为数不多的男性尊严再一次爆发，三万块是不多，但这是我应得的，我不可能不要。

高龙龙捏紧拳头，一阵拳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砸在我身后的墙壁上。

“你信不信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你打死我，我也不搬！”

两个男人之间的针锋相对，眉目之间的凶狠对视，是说不出来的恨意。


“这样吧，我看你在这住的也不开心，我给你打个万块的欠条，等中秋节的时候你来拿钱，这总行了吧？

你让我现在给你钱，我也没钱不是。”

赵晓霞上来打圆场，黑黝黝的眼神在我和高龙龙之间滴溜溜乱转。

我恍惚间抬头，看到的是赵晓霞满眼的算计，以及岳父岳母眼神中的厌恶。

忽然间感觉这一切都好没意思，之所以固守在这个家，一方面是为了赔偿金，一方面是觉得十多年的陪伴，终归是有点感情的。

可如今，面对高龙龙这样的乘龙快婿，他们仿佛忘记了，当初是如何跑到我家，和我父母承诺一定会跟我和谐相处。

罢了罢了，这场孽缘到此结束吧，我也不想在和他们僵持下去。

赵晓霞满脸讥讽的写了一张欠条，我伸出手去接，却看到她随手将欠条丢到我身上。

那欠条轻飘无力，伴随着丝丝春风飘落在我脚面上。

“拿走吧窝囊废，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话刚说完，高龙龙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那笑声刺破我的耳膜，穿过我的脑颅，直击我胸口。

我低着头将三万块欠条细细折好，贴身放在内衣深处。

“那让我进去收拾个东西行吧？”

“收拾什么，就你那破衣服，我碰一碰也觉得脏，给你十分钟，立刻马上从我家离开。”

赵晓霞梗着脖子，活像个斗鸡。

我本就没多少行李，自从和赵晓霞离婚后，我的东西杂七杂八的都被以各种理由丢出去，房间里就剩我一点贴身穿的衣服。

不过短短十分钟，我就从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里被赶了出来，混了十多年，孩子不属于我，老婆不属于我，孩子也不属于我，到最后属于我的竟然是手里轻飘飘的三万块现金。

我站在门口，破旧的银色防盗门，还飞扬着细碎的福字贴纸，那还是前几年我和儿子一起粘上的。

如今想来，真的是恍如隔世。

忍不住笑了一下，拿着小小的行李包，逐渐将自己没入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