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小说 其他类型 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后续+完结
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后续+完结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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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晚意裴恒的其他类型小说《揣崽流放,弃妃活成白月光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久别重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风呼啸,一个矮小的人影不知不觉从木屋旁边走进夜色,蹑手蹑脚离开。“写信?”刀疤汉叫胡光,多年前因战前逃脱被问罪流放,凭着些拳脚功夫在南区生抢硬劫集结了十几个手下。他让人盯着谢晚意,得知对方在写信,十分诧异。女眷被流放多是遭牵连,必定家族都获了罪,能给谁写信?再说,这地方有进无出,就是死了,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离开,更别提送信了。这不就更奇怪了。其他几人揪着那矮子问,“屋里没有火光?那、看到他们吃什么没有?”矮子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屋里有股香味。好像···”他不确定道,“好像是墨汁的味道!操了,比东谷那些贵人小姐身上的味道都好闻!”“还有那纸!月光一照,金闪闪的!”金闪闪?这些人活在地狱里,早忘了光是什么样子。“纸就是纸,还能闪...

章节试读




夜风呼啸,一个矮小的人影不知不觉从木屋旁边走进夜色,蹑手蹑脚离开。

“写信?”

刀疤汉叫胡光,多年前因战前逃脱被问罪流放,凭着些拳脚功夫在南区生抢硬劫集结了十几个手下。

他让人盯着谢晚意,得知对方在写信,十分诧异。

女眷被流放多是遭牵连,必定家族都获了罪,能给谁写信?再说,这地方有进无出,就是死了,骨头渣子都不一定能离开,更别提送信了。

这不就更奇怪了。

其他几人揪着那矮子问,“屋里没有火光?那、看到他们吃什么没有?”

矮子摇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屋里有股香味。好像···”

他不确定道,“好像是墨汁的味道!操了,比东谷那些贵人小姐身上的味道都好闻!”

“还有那纸!月光一照,金闪闪的!”

金闪闪?

这些人活在地狱里,早忘了光是什么样子。

“纸就是纸,还能闪光?我看你小子是见那姑娘细皮嫩肉昏头了吧!哈哈哈。”

矮子见他们不信,还有些着急,抓着胡光的胳膊,“老大,真的有!”

胡光脸色微沉,从眉角蔓延到下颚的旧疤十分狰狞,他开口道,“我以前在军营,只有宫里来的信笺或陛下手谕才用洒了金粉的纸。”

“那女人只怕身份不低。”

“到了这儿,管她从前是什么,早晚是咱们兄弟的伙食。”一个精瘦的男子倒不当回事。

胡光却道,“能让官兵同意住着那屋子,只怕不但是有值钱东西。你们都老实点儿,别给老子惹麻烦。”

听他这一说,众人有些恹恹。值钱东西他们倒不稀罕,只是那女人···又不能碰,也不能吃,实在憋屈。

胡光也难受,同时也相信谢晚意能活下来多半是官兵给走了后门。

此时,那妇人拖着小姑娘在外头跪求,“胡爷,我把小敏带过来,您说的话还能算数吗?”

那小姑娘没死?

更要命的是,胡光见到人时第一眼就看到她脏兮兮的衣服上沾着一粒米,伸手一捏,还是软的!

“你从哪儿吃的白米?只要你告诉老子,老子就放你回去。”胡光把人带到最里面,一手揪着她领子,小女孩干瘦的胸脯顿时映入他眼底。

胡光咽了咽,小女孩紧张地缩着肩膀,咬紧牙关不愿做出卖恩人的事。

胡光强行掰开她的嘴,一股淡淡的米香让他抓狂,“来人,把她娘带进来!”

小女孩瞳孔一震,双手捏拳。

那妇人为了一把草药,轻而易举招了,“是白日那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她后来找到小敏,偷偷塞给她饭团!”

“娘!”小敏红着眼嘶吼!

为什么她的母亲总能让她一而再地失望!

明明那个姐姐给了两个饭团,她留给母亲和弟弟吃,母亲一边笑,一边含着眼泪让她多吃些。

她以为母亲终于也会惦记自己了,却不想是让自己吃饱,好给弟弟来换药。

发现谢晚意有白米的不止胡光,还有佩儿。

她气喘吁吁跑回来时,谢瑶环正喝着一碗稀米汤,这还是谢钧和夫人刘氏省下来的小米。

谢瑶环脸色十分难看,“这么大一碗就几粒米!天天喝米汤,我连去找谢晚意算账的力气都没有!”

“大小姐,您将就吃些。咱们的银子都见了底,老爷夫人都生着病,还把米汤都留给您。”说话的是刘氏身边的王妈。

谢瑶环不知感恩,轻哼一声,“只有我好好活下去,陛下终有一日会想起我,谢家想离开这鬼地方只能指望我!”

王妈欲言又止,最后哄着她,“是是是,大小姐趁热喝吧。”

谢瑶环四年前一心想嫁给雁王,不惜在瑞妃的百花宴上设计裴恒,然而功亏一篑,被裴恒识破,转身指了谢晚意为妃!

四年后,谢瑶环为煞谢晚意的威风,竟在瑞妃眼皮底下勾搭起了皇帝,因一双纤细的手指被皇帝多看了两眼,还问了名字。

结果没几日就有大臣弹劾谢钧题写反诗,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谢家一门被判流放。

谢瑶环一想自己离进宫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父亲做错了事,自己早就到皇帝身边了!再一看这碗漂着几米粒的汤,心里越发烦躁。

佩儿驱散了身上寒意,一进来便急不可耐告诉她,“大小姐!奴婢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半个月都没饿死了!”

“奴婢亲眼看见清秋偷跑出来,给了一个小姑娘两个饭团,白米饭团!”

谢瑶环脸色一紧,“白饭?!”

“胡扯!东谷那几个贵人都是隔几天才能吃一顿白米饭,你说谢晚意那个弃妃有白饭?”

佩儿神色异常坚定,指天发誓,“奴婢若有半句虚言,此刻就被冻死!”

*

谢晚意考虑到没有储藏的地方,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况且救济不是一两日,而且救急不救穷。

犹豫片刻,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写了信。

裴恒用半日功夫翻遍了工部所有册子,工部侍郎笑盈盈回答他,“陛下治国有方,且我大云有百年基业,早没有荒芜贫瘠之地。”

“若非要说苦寒荒芜,那就是罗刹国了。”

“大云驻军挨着镇子,将士都吃得饱穿得暖。”

这是工部侍郎的原话,但裴恒不信。

三皇兄在世时用将近八年的时间逼退罗刹,扩大北部领域,可惜最后战败,又让罗刹人抢走了北面唯一的一条河。

河东和大云边境之间还有一块荒芜地,不过据说那里并不严苛。先帝曾流放皇族过去,临终之际想见血亲一面,那位王爷都舍不得离开。

那地儿至今还是大云流放的首选之地,罪人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走门路去那儿安度余生。

酉时,裴恒终于等来了对方传递的信笺。

她问可不可以一日只传递一餐?

还说柴火太多,暂时没找到安全的储存地,想还一部分回去,日后有需要了再传递。

显然她觉得给他添了麻烦,字里行间全是“请求”、“感激”、“是否可以”以及“劳烦”等等。

裴恒眉心微蹙,痛快写下——是我考虑不周。往后每日辰时、戌时各传递一餐,如有不方便时,提前告知于我。

——此外,还准备了五床棉被,戌时一并传递过去,次日辰时可传递回来。

谢晚意把太极佩藏在被窝里,生怕传递东西时发出的光晕被人发现。

看到对方如此痛快答应自己请求,谢晚意心里一宽松,唇角难得勾起一缕笑。

新做的棉被都是足斤棉花,上好的丝缎贴着身体,何愁不能安稳睡至天亮。她蜷缩着身子,摸了摸小腹。

宝宝,我们有救了。




谢晚意等了一夜,当初在牢狱等雁王救她都没现在这么忐忑。

是不是清秋拿饭团救济小敏,让他不高兴了?

还是他们六个人一人两顿吃得太多,给他造成了负担?

又或者他发现自己处境比他想象还要复杂,不想管了?

不过无论哪种原因,她都没资格埋冤。

到后来,她甚至想提笔解释或者···算了。

快到辰时了,方岭的天还那么黑,几节烧完的柴火没了光,余温也不足以抵挡外头侵蚀来的寒冷,她裹着棉被缩起身子,把太极佩紧紧捂在怀间,一面告诉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是人之常情,一面又祈祷老天爷不会真的给自己一条死路。

这一夜,谢晚意尝够了被动的滋味,在这个地方,没有水源,没有土地,仅凭一颗想活下去的心什么用都没有。

抱着一块玉佩期待,和那三年守着冰冷的王府等一个没心的人有什么不同!

谢晚意刚要把太极佩丢回去,忽然黄色光晕一闪,早饭来了。

还有一碗红枣姜汤。

她眨了眨眼,双手合十虚空一拜,心道:莫怪莫怪。刚刚说错了,雁王那王八蛋怎么配和神明相提并论!

呸呸呸,他不配。

吃饱喝足,谢晚意熟练将食盒与棉被传递回去,对面又来了一封信。

和往日不同,足足两张!

谢晚意如获至宝,这么多字?

然而等她看过内容后,才知自己激动早了。

他说,你嫡姐恨你入骨,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忌惮将军,必会想法子抓到你的错处。

白米饭是她最好的理由

就算那位将军贤明,肯为你主持公道,但饿着肚子的人听不进道理,他们就是死,也想尝一口白饭的滋味。

谢晚意想起昨日那些人围攻念左念右的情形,毛骨悚然。

他还说有食物是事实,早晚瞒不下去。

迎万难,赢万难。

然而事实比他说的还让谢晚意不安,天亮后簪雪和念右去东谷买水,那些人三五成群盯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他们有白米!”

“那女人被宋将军护着,难怪半个月还没死。”

“将军自己都吃糠,什么时候给她白米了?”

那些眼神都快把簪雪和念右盯出洞来了。

从外头回来,簪雪还忍不住打颤。

“小姐,屋子周围也有人盯着。”念右经历了昨日围殴,比之前更谨慎了。

谢晚意帮念左换药的功夫有了计较,于是突然问,“见着佩儿了吗?”

两人想了片刻,同时摇头。

谢晚意招手让簪雪附耳过来。

*

东谷。

谢瑶环看着面前的米汤,饥肠辘辘,她也想吃白米饭。

凭什么谢晚意那个贱人有饭吃!凭什么昨日正好赶上驻地将军巡逻!

她回来打听了宋清和来历,怀疑是雁王让他照顾谢晚意,心里越发嫉恨。要不是谢晚意,她就是雁王妃,一定能俘获雁王的心,享尽宠爱,让谢家跟着沾光,岂会落到这地步。

“小姐,您将就吃点吧。”佩儿把碗端过去,被谢瑶环一把拂掉。

“等到陛下派人来接我,我都瘦到皮包骨了,怎么得宠爱!”谢瑶环烦躁得紧,“母亲不是还有一对陪嫁的镯子,拿去买水,本小姐要喝汤。”

佩儿无奈,“老爷和夫人在流放路上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他们还要吃药,您···”

谢瑶环刚开始还守在床边尽孝,第三日谢钧咳了起来,她怕被传染,再没去看过二老。

“这儿比南区好多了,将养两日就是。实在不行,熬了汤,让他们多喝两碗。”

佩儿见她心意已决,无奈退下。

但没想到谢钧夫妇也没意见,水灵灵就把陪嫁镯子给了,还叮嘱买些好的食材,他们饿着不要紧,千万别饿坏谢瑶环。

佩儿很快回来,谢瑶环一看她两手空空,脸色黑如锅底,“他们不肯给镯子?”

“不是!”佩儿气喘吁吁,说不上高兴还是不安,凑上来道,“奴婢见到簪雪了!”

谢瑶环嫌她带了外头的脏味道,蹙眉推开人,“臭死了。”

“她又打你?”

佩儿摇头,然后神秘兮兮从袖袋中掏出两个饭团,虽是凉的,可米还粘手。

白米的香气让谢瑶环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她咽了咽口水,旋即惊道,“她真有白米?!”

听佩儿说清秋给了小敏两个白米饭团,谢瑶环是不信的,但她需要这个理由让谢晚意成为众矢之的。

昨日那么一闹,回来细想便觉佩儿看错的可能性很大。

可现在,软糯糯、香喷喷的米饭就在面前,比让她见到皇帝还更真实!

佩儿点头如捣蒜,“您昨儿那么一闹,念左被打了个半死,她们怕了!二小姐让簪雪跟奴婢说,以后也分给咱们吃,让您护着她!”

谢瑶环冷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跟我叫嚣!”

“两个饭团就想让我放过她?她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现在!”

佩儿动容,自家主子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奴婢先把米熬成白粥。”

谢瑶环拦住她,艰难把目光从饭团上移开,“急什么。你去告诉她的人,本小姐不想喝白粥,要蒸米饭。”

谢晚意有白米,若真是雁王放水,她更该死无葬身之地。

*

簪雪带话回来,常嬷嬷气得啐了两口,“不要脸的东西!”

“小姐,您不会真的要养他们那群白眼狼吧?”

谢晚意抿唇,“嬷嬷别气,终归是一家人。”

“您就算怕她找麻烦,也不必、应承这种事!哪怕给她些银钱也算,如今她知道咱们有吃有喝,这不是引狼入室。”

常嬷嬷想不通,昨儿还觉得小姐长大了,怎么今天又犯糊涂!

谢晚意没作解释,又吩咐簪雪,“你告诉长姐,晚上米饭管够,但是要让她的人来取。”

她起身到桌前,咬着笔杆思忖片刻才落笔。

戌时,玉佩传送来的晚饭只有三道青菜,米饭有半桶,还冒热气。

常嬷嬷不甘心,“真要给他们?”

谢晚意看了眼天色,“自然是咱们先吃饱,剩下的再送去。”

常嬷嬷愣了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拍大腿,“念左,你伤刚好,多吃点补补。最好能全吃了!”

东谷。

谢瑶环看着凉透的白米,根本没想到是谢晚意吃剩的。

差不多有小半桶!

米香瞬间淹没了她的呼吸,自从下狱,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干净的白饭了!下午那两个饭团熬的白粥,她喝了个干净,一滴都没剩。

突然又有了这么多···

谢瑶环这辈子从没想到自己会有看见白米比看见黄金还要激动的一天!

佩儿道,“奴婢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

谢瑶环眼睫一眨,“等等。”




谢瑶环整日鬼哭狼嚎,谢钧和刘氏心如刀绞。

罪臣也是臣,谢钧拉不下脸求别人,可眼看女儿伤口都流脓了,最终夫妇俩亲自到南区找谢晚意。

谢晚意也挺意外的,尤其两人还抱着三床被子,上头还有不少脏污脚印,多半是那日被恶民踩踏的。

这要是在京城,哪怕她贵为雁王妃也得亲自出来迎。眼下小木屋大门紧闭,只有簪雪将两人打量了一遍,调侃,“老爷夫人怎么能踏足南区这恶心的地方。”

“当初咱们一块儿到了方岭,你们可是迫不及待把二小姐丢下就往东谷去呢。”

刘氏心里不痛快,闻言脸色更僵了,“卑贱丫头何时轮得到你在我们面前放肆!”

刘氏当主母二十多年,就算被流放,在她眼里,谢晚意也是个小娘生的贱人。

尤其她手里有伤药却不肯给瑶环用,越发恨得咬牙切齿。

簪雪嘲弄,“都是流放过来的贱民,您还想着给谁当主母呢?”

“不是奴婢说,就您这年纪···啧啧,卖给恶民都没人要。”

“住口!”刘氏想动手,被谢钧拉住,他如今满头白发,胡子拉碴,丝毫没有在京为官的儒雅风度,盯着紧闭的房门,“骂够了就出来。”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南区比东谷冷,这三床棉被你们拿去用。”

像大方施舍似的,谢钧皱着眉,“当初确实是银子不够,进东谷每个人都要交一定的银子,还要买园子。”

“你毕竟已为人妇,还是弃妇,按道理不能再回娘家。”

“但毕竟是谢家女,我也不忍看你活活冻死,这才劝瑶环留了两床被子给你们。”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慷慨,浑身写满“我给你脸,你要感恩戴德。我舍弃你,也是你做得不好,怨不得别人。”

簪雪惊讶不已。

虽然知道老爷这些年根本不把二小姐当女儿,可好歹是亲生父亲,怎么、能如此冷漠卑鄙!

谢钧冷的厉害,心下越发厌恶谢晚意跟自己使脾气,不耐烦道,“把伤药送出来,瑶环等着用。我知道你气我丢下你,以后···你也跟我去东谷挤挤算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自认给足了她台阶。

“不是,老爷您还当自个是谢府当家人呢。”簪雪忍不住反问。

下一秒,小木屋的窗户从里头推开,约莫是外头太冷,谢钧和刘氏竟觉得里头好像很暖和?

还没从这错觉中回神,冷得直打战的两人见谢晚意悠然坐在窗前,气色红润,眉目清冷,漆黑的眸子跟星星似的还泛光。

她端着一碗汤羹,有条不紊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殷红的双唇沾了汤汁,鲜活而诱人。

要不是刻骨的冷意让谢钧和刘氏不得不面对现实,两人都要以为是在雁王府见着谢晚意了。

刘氏早没了从前的雍容骄傲,不到一月功夫仿佛老了十岁,此刻眼角皱纹写满惊讶,“冒、冒热气的···”

谢钧也当自己眼花了。

谢晚意舔了舔嘴唇,看着两人的目光比外头刮骨的风还冷,“让父亲和大娘子失望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不打扰您二老和长姐一家团聚了。”

“再说我是雁王弃妃,哪有脸再踏进您的门槛儿。”

“而且···您那园子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要是过去还得被你们扒皮。”她睨了眼脏兮兮的棉被,一脸嫌弃,“东西也拿走,别脏了我门前的地。”

“你!”

谢钧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刘氏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后,又是嫉妒又是不甘,“你有热汤不孝敬父母和长姐,躲在这儿一个人偷吃,你···”

谢晚意面上装得再淡定,心里也涌着一股火,在谢家十几年被冷落,过得还不如老妈子的时光清新浮现脑海。

“不是给你们送饭了吗?大娘子吃了我的米,回头来指责我?我就是喂条狗还知道摇尾巴。”

“老爷!”刘氏火冒三丈,“你听听你养出来的女儿在说什么!”

“那白饭是瑶环有本事买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晚意一点都不意外,冷笑,“大娘子真是蠢。长姐要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恶民围堵了。”

“她真如你说的那么厉害,用得着你们放下身段来求我?”

刘氏一噎,听她继续道,“我说错了。大娘子这架势哪是求人,分明是要活抢。”

谢钧眸光骤狠,径直道,“你有什么都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与你断绝父女情谊。”

谢晚意抿唇,双瞳因生气而透亮,如同被水洗过的玉石,看得谢钧没来由心慌。

她道,“父亲与我之间有什么情谊?是我少时几次发烧快被烧死,你都没施舍我一副药的情谊,还是你明知大娘子克扣我月例,逢年过节还要责备我不曾为你们准备礼物的情谊?”

谢钧下意识张嘴,却发现无以反驳。

“你我之间没有情谊。至于父女关系···”谢晚意嘲弄勾唇,“断和不断有什么区别。从今往后,我也不求你庇护,也请你讨饭别来我门前。”

谢钧最后是被刘氏拖回去的,一进园子就呕了口血,下半身瘫了。

刘氏哭着骂了好几个时辰,可这地方不是京城,人们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思看笑话,反倒是她嚎啕许久,招来黑甲兵一鞭子。

“闭嘴!哭丧呢你!惊扰了贵人,有你好受的。”

刘氏挨了一鞭子被王妈护在怀里,咬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晚意得知谢钧瘫痪,心里还是隐隐刺痛了几下。

正好太极佩传信过来:看来你手段不错,你长姐这几日都没来找事。不过,她并非能吃亏的性子,这么安静,怕不是你父亲和主母要来问罪。

谢晚意垂首,什么都瞒不过他。

正好她心里也堵,便告诉对方,自己和父亲恩断义绝,他回去后便瘫了。

本以为他会劝自己放下过去,或者拿孝道压她。

没想到他说:那你要警惕,你长姐和主母多半会把不如意全算到你头上,报复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地窖这会儿没烧着干柴,可谢晚意竟不觉身上冷。

又过了片刻,桌上多了两个瓶子,一个上头写着避毒粉,另一个是百花解毒丸。




方岭小木屋里,谢晚意将常嬷嬷裹在自己的被子里,双手不停搓着她冻到发紫的身子,一边哈气一边忍着眼泪。

谢晚意母亲去得早,父亲和主母只疼嫡出长姐,是常嬷嬷一手将她带大,又随她去了雁王府,名为是主仆,胜似母女。

常嬷嬷和簪雪、清秋,还有念左念右都是非要跟着她过来才遭了罪。

方才见到念左小腿处的伤口已经蔓延一大片,整个人没有半点儿血色,谢晚意胸口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悲痛。

她本不信神,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面前的太极佩。

世间若真有神明,请救救常嬷嬷。

谢晚意昨晚将点心和苹果给他们分着吃了,也不知怎么冒出个念头,心想东西既能凭空出现,那是不是也能再传送回去?

她先拜了三拜,口头表达了对菩萨的感激,然后拿起一个空盘子朝着玉佩一丢,果然黄色光晕乍现,瞬间吸走青瓷盘。同时也看清那光晕呈花束型放射状,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光灭后,太极环形孔下还是那个破败的木桌。

谢晚意心头一热,既能再传送回去,那菩萨一定能收到她的感激!当下咬破手指,在其中一个盘上写了两行小字。

可惜等了一整晚了,太极佩没有半点动静。

握着常嬷嬷越来越冷的手,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坠了下去。

北风呼啸,即使门窗用布料堵着也难掩刺骨的冷。

听簪雪说,方岭分东南西北四块,东谷三面环山,寒风侵袭最少,拥有唯一的水井,因而是被流放的贵族聚居地,谢晚意本该也去东谷。

南区就是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多是被连累的家眷或奴仆,不必给边境士兵为奴。北区处于寒风中心无法生存,得罪东谷贵族和边境士兵的就会被丢到北区,只消一夜,人就能被风干。

西区多是罪不至死但穷凶极恶之人,要给边境士兵为奴,还随时可能被罗刹人掳走,生不如死。

东面是贵人,西区是恶人,南区夹在中间最好欺负。

念右气喘吁吁抱着一小杯水从东谷回来,水面结了薄薄一层霜,簪雪和谢晚意轮流放在掌心搓温,然后喂给常嬷嬷。

第一小口没喂进去,谢晚意将常嬷嬷抱在怀里托着下巴才顺利喂下去。

“还有吗?”

看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念右欲言又止。

簪雪咬唇道,“王妃,就算咱们还有首饰买水,可每人每日只能买一次。”

“这点水怎么够?常嬷嬷···”

说到这,谢晚意想到念左的伤,瞳孔一紧,定是前两日他们为救自己不得不多次取水,才与人起了矛盾。

这一刻,浓烈的无力感席卷了谢晚意。

如果当时她和裴恒认个错,求求他···

后悔有什么用。

谢晚意吸了吸鼻子,“这半月我没出去,他们没见过我,我去买水。”

“王妃不可!”念右一想到那地方什么人都有,王妃这般模样过去了,哪能有好!当即跪在面前挡住她。

簪雪更是直接把杯子攥在身后,摇头如拨浪鼓。

谢晚意目光坚定,“给我。”

“您才有些精神不能见风!若是常嬷嬷知道您不顾惜自己,她心里会更难受。”簪雪红着眼作势也要跪。

谢晚意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可她如今什么都没了,若连常嬷嬷也···她不能原谅自己。

忽然,外头传来嫡姐谢瑶环的声音,“半个月没见到人,八成早没气了。”

“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尸体丢到北区。”

“不,要是还没发臭,先给西区那些疯子,能换几个钱算几个,要不是她不争气,咱们何至于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谢瑶环话音刚落,木门就被一脚踹开,震得房梁落下簌簌灰尘。

凉风嗖地窜进来,这风和京城的不一样,像刮骨的刀子,一下一下割得皮肤都痛。

谢瑶环披着去年的旧狐裘,见谢晚意还站在那儿,先是一惊,再打量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嗤笑一声,“还没死呢?”

旋即咬牙切齿,“废物!要不是你蠢,我们至于被流放到这儿?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怎么还不死!”

“你死了,尸体还能换两个钱给母亲抓药看病,也不用让父亲一想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唉声叹气。”

“谢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尽点孝是应该的!”

谢摇环把所有的不痛快都撒在谢晚意身上,恨不得把她的血都榨成银子!

流放的路上给官差使了不少银子,为留在东谷,几乎掏空了他们所有带过来的盘缠。

半个月来吃不上喝不上,还要处处看人眼色,这样的日子真的度日如年。

谢晚意见她龇牙咧嘴,亦是心寒,“长姐怎么不说,要不是你痴心妄想勾引陛下得罪瑞妃,谢家怎么会一夕之间倾塌!”

谢瑶环脸色一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闭嘴!还当自己是雁王妃,竟教训起我来!”

谢晚意从前顾忌裴恒颜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今日却毫不示弱,“是你上赶子来我面前找不痛快。”

“你,谢瑶环,从我屋里滚出去!”

怕吵着常嬷嬷,谢晚意压着胸口的不愤。

谢瑶环闻言却笑,“你的屋子?”

她神色怪异,目光阴冷,竟当真转身往外走,“妹妹向来有本事,连雁王的床都能爬,想必在这人吃人的地方也能活出个人样来。”

从屋里出来,侍女佩儿不解,“大小姐,他们每日都拿着首饰去换水,必定从雁王府带了不少稀罕货出来。”

“您当真就这么放过她?”

谢瑶环冷笑,“放过?她一个庶出的贱人做了雁王妃,在京城压了我四年。到了这儿,还跟我摆雁王妃的架子,我看她还能活几天。”

“已经过了半月,死了就罢,既没死,这破屋子也不是白住的。”

“你现在就去官爷那儿报个信儿,我看是她滚还是我滚!”

谢晚意没了住处,只需一夜就能被冻死,到时从雁王府带出来的东西不还是她的!

谢瑶环一走,常嬷嬷直挺挺的身子就开始发抖,唇色全无,好几次连呼吸都停顿了。

谢晚意心悬在嗓子眼里,红着眼,“水,水···我去找水!”

冰冷的绝望和恐惧蔓延而至,她一起身,两眼一抹黑,险些栽倒。

同一时刻,太极佩闪过刺目的黄光,巨大的热气和扑鼻的米香包围了破败的木屋。

簪雪和念右目瞪口呆盯着凭空多出来两个桶,虽然不算大,可、里头是白花花的米饭和热腾腾的粥!




天色昏黑,北地寒风中的一间破败屋内。

谢晚意躺在翻身都会咯吱响半天的木床上,捂着胸口呕得天昏地暗。

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流放到方岭半个月,她从先前的珠圆玉润变成了面黄肌瘦。

先前听说方岭此地崎岖疾障,却不知贫瘠至此,连碗米粥都喝不上。

谁能想到,半月前她还是京城一品王妃。

谢家获罪,谢晚意身为雁王妃本不该被连累,可官兵带走她的时候,夫君裴恒未曾出面。

姜岁禾中了毒,而裴恒认定是她干的。

谢晚意心下酸涩,眼泪夺眶而出。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小腹上,用最后的一点气力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流放路上才知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这小东西有没有熬过这半月。

谢晚意越想越委屈,眼泪汩汩而下洇湿枕头边的手帕,又浸入她从小戴到大的黄玉龙璃太极佩中。

哭到后来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总之迷迷糊糊闻到一股浓郁的米香,蒸腾热气熏着面颊,湿漉漉的。

她想,大概是饿出幻觉了,或者已经一尸两命在黄泉路上了,不然怎么会有米香!

香味越来越清晰诱人,谢晚意空荡荡的胃口开始绞痛,渐渐有了吞咽口水的动作。

浑浑噩噩中,感觉小腹一阵阵揪心的疼痛,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跟她求救。

她忽然有了生的意念,她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能饿死。

不能···

谢晚意绵软无力的胳膊在床栏边颤抖着摸索,忽然把什么东西推了下去,“哗啦”一声脆响把她惊醒。

还是那间破屋子,还是冷硬的床板,她惊出一身冷汗护着小腹喘息,还没死。

果然···不!

谢晚意吸了吸鼻子,僵硬扭头,灰败的眸色忽然亮起光,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枕边有一碗冒热气的白饭!

被她推下床的是一碟嫩笋丝!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么神奇?还是神佛看她可怜···

谢晚意连滚带爬下了床,拿筷子时第一次没拿稳,第二次才勉强能把地上不太脏的笋丝都夹起来。

冒着油花的笋丝简直勾魂,她顾不上多想,先夹了一点米放进口中。

饿了半个月,不能猛然间大口吃东西,慢慢来。

宝宝,我们有救了,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谢晚意一边吃一边哭,现在才知喜欢男人有屁用,能吃饱饭才最重要的。

尽管很小心,吃到一半还是噎着了。

听侍女说每日要去很远的地方接水,这会儿还没回来,她拧眉拍了拍胸口,可惜没有缓解,无奈之下昂首祈求,“菩萨显灵,再给、给口水···”

“啊!”

话没说完,谢晚意吓得失声惊叫。因为枕边的太极佩亮起一道黄光,一个茶壶就那么凭空出来了。

茶嘴冒着热气,碧螺春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的鼻腔,真实的···像闹鬼。

就是毒茶,谢晚意也得先拿来解渴。

*

京城,雁王府。

裴恒刚从宫宴回来,喝得有些多,管家奉上醒酒汤后,道:“王爷,侍卫来报说是王妃半月前就···”

昏黄的光晕下,裴恒乌黑深邃的眼眸勾起不耐烦,“啪”一声放下汤碗,吐着酒气道,“什么王妃!敢在本王眼皮底下用毒,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裴恒以为谢晚意又让人来找自己求情,实在烦不胜烦。

“告诉侍卫,往后谢晚意的消息非死不报!”

冷冽的口吻吓得管家一哆嗦。

半个月了,只要是有关王妃的事,王爷总会大发雷霆,还放话,“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雁王府不养心狠手辣之人!”

王妃流放已经半月,生死未卜,哎。

本想给王妃求求情的,碍于雁王这脾气,管家把话又咽回了肚里,“是。”

裴恒揉了揉眉心,“姜姑娘今日怎么样?”

管家一看她提起姜岁禾,神色口吻都柔和不少,恭敬道,“用了药歇下了。王爷可要去瞧瞧?”

裴恒摆摆手,“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见他眼下乌青,管家指着桌上的饭菜,“您每次宫宴都吃不好,这笋丝刚炒出来,您垫垫胃。”

自王妃流放,无人再精心照顾王爷起居,寻常侍婢都怕他,送个茶水都胆战心惊,也就管家能劝他吃两口。

裴恒确实胃里不舒服,尝了一口笋丝,眉心拧得更紧,“难吃死了。”

管家欲哭无泪,“这···以往都是王妃亲自下厨,小厨房倒是知道您胃口,就是头一次炒,难免生疏,奴才让他们再炒一盘。”

谢晚意、谢晚意!

她在牢里都不安生,还能使这些手段!

平常胡闹招人烦也就罢了,可姜岁禾是他的救命恩人,边关三年,若没有姜岁禾,他早就死了,谢晚意竟敢给她下毒,到现在人还下不来床。

而谢晚意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裴恒冷下脸,正要发怒,酒意涌上来,他难受得厉害,“茶···”

管家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王妃之前配的醒酒茶已经喝完了,奴才们配了好几个方子都不对,只、只有解酒汤···”

又是谢晚意!

裴恒忍着胃里的难受劲儿,磨着牙,“滚!本王不要她的茶!”

管家拦他不住,只能出去唤人。

裴恒双手撑着桌子,看着面前冒热气的白饭和笋丝。

当即目中一片猩红,“谁说本王喜欢笋丝,都是她自作主张!”

因情绪激动,他挥袖就要拂,然而不知哪里亮起一抹白光,白饭和笋丝眨眼消失无踪。

好一会儿,裴恒才回过神,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确定屋里没有别人。

顿了顿,揪着自己的袖子里外翻了几下。

他屏住呼吸,落在茶壶上的目光微微眯起,鬼使神差冲着它挥动衣袖,然后···茶壶也没了。

管家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准备搀扶裴恒,见他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醉意,直勾勾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王爷?”

管家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走过去唤了一声。

裴恒回过神,指着桌子,“茶壶呢?”

管家松了口气,心说这一晚又喝了多少酒!

“王爷逗奴才呢,茶壶不是就在···呃,茶壶呢?”